白骨生根

人生长憾何如我,世上如卿能几人。
专注挖坑不填。

【鬼怪】【死鬼】我的自杀男友

寂静黑夜中传来纸张快速翻动的声音,一根修长纤细的手指正在纸张间来回滑动,这根手指的主人一身黑衣黑发黑帽融于夜色中,微弱灯光跳跃在他手指上,点缀成夜色中唯一的风景。

很快,手指的主人停了下来,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他的眼睛如夜色一般漆黑却又闪烁醉人的光芒,这是一双深邃的迷人的眼,这让他血红的唇在黑夜中少了一丝鬼魅。

他盯着黑夜,眼里涌出雀跃,扬手间屋内灯光骤亮。

他的桌前高高摞起一叠叠的钱,这是他几百年来收鬼渡魂打零工攒下来的积蓄。

明天他要用这些钱给自己长期租一套舒适的房子。

几百年是多久,他忘了。

他不仅忘了时间,也忘了很多人与事。

那又如何,好像没什么事值得他一个地狱使者记住。

他每日抓鬼收魂,有的顺从,有的抗拒,最后都逃不过一碗孟婆汤。

他有时也会想,自己记不住许多事,是不是当年也曾饮过孟婆汤。孟婆汤的调制不归他管,不然他倒想研究研究这一神奇汤药。

做鬼有什么好,他问那些试图逃跑不愿投胎的鬼。

他们不愿回答他,他们只是拼命的奔跑。

他想这样做鬼真是好累,他无动于衷地听他们说起那些执念,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是的,收鬼是他的任务,他是为地府工作的勾魂索命的地狱使者。

他忘了自己为什么是地狱使者,只是每天重复的工作着。地府人员众多,派系繁冗,要养活的人很多,近些年来宣扬科学,祭拜的次数开始变少,收到的供奉少了,地府财政吃紧,便拿他们这些小喽啰先开刀。

他们这些工作在第一线的地狱使者,地位最为低下,人员也最为众多,每月发的工资只够温饱。他们要自己解决一切需求,他曾和其他地狱使者合租过,因无法忍受他过于怪癖的生活习惯而分道扬镳。他住过地下室,也曾在屋顶站一夜。

可惜,他不像鬼怪那样,不睡觉也能精神抖擞。他们这种地狱使者,常年在人间工作,染上了人间的习气,要吃饭要睡觉要解决生理需求,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习惯了寂寞,也沉溺于寂寞。

他有一群同事,却少有朋友,他想他不需要朋友。

不需要吗?

他接过入职没多久的同行递过来的咖啡抿了一口,舌尖舔过红润的唇,感受到一丝牛奶的香甜,低头笑了笑。对面那人像是发现了天大的事一般,张口结舌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么大的反应,倒把他惹笑了。

那人托腮盯着他:“前辈,我来地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呢。”

他搅着咖啡,瞥他一眼,嘴唇微翘吹起额前细碎的卷发,又是一笑。

“是吗?”

他说的心不在焉,那人结结巴巴,说是,慌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急急忙忙地低头喝咖啡。

他暗暗叹气,自己真不适合交朋友啊。

他需要一所房子,一个自己单独住的房子,做完任务就回去的房子。

他没有银行卡,地狱使者在人间是没有身份的,也就办不了银行卡。他在网上千挑万选看中了一处房产,事先偷偷看过几次,很是满意。

他约了人,带去了所有积蓄,整整齐齐地摆到了房间。

和他谈的是个少年,看起来很热情,就是价格有点高。

无所谓,他想。他存钱就是为了这套房子,他愿意出高价。

合约是在房产中介签的,打扮时尚的少年很快将钱存到了银行,很快他就可以搬去新家。

同行们知道他搬了新家,闹哄哄地要他请客,吃饭唱K闹到很晚。他想着搬家的事,夜晚倒是睡不着,天一亮便去新家查看。

一切都好,在遇到那个鬼怪之前。

他记得他!

真奇怪,这事。

他见过他一面,在几十年前,他竟然认出了他的脸,也许是不服气他评价自己的帽子没品位。

他以为自己是擅忘的,却原来不是。

显然那个鬼怪也记得自己,真是奇妙。

如果他不口气强硬地逼迫自己离开这间房子的话,今天的会面将更是奇妙。

不管怎样,他留了下来,现在他是主人。

这是一只难相处的鬼怪,孤僻、高傲、目中无人,帅气和品位怕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他们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在同一个客厅争夺电视机控制权,在同一间浴室争抢洗澡的顺序。

这让他怒不可遏,那只鬼怪去好似比他更生气,整个房间遍布乌云,年轻的柳德华哆嗦着跑过来,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冰凉。

“您又和叔叔吵架了?”他问得小心翼翼,容貌年轻的地狱使者指了指自己,摇头:“是他和我吵架。”

鬼怪听了不服气,却也不反驳,只是房间里阴沉似暴雨来袭。

最后还是地狱使者屈服,他摆手示意年轻人离开。年轻人目光在他们两人间穿梭,咬着唇跑开。

都说小鬼难缠,见过无数鬼的地狱使者却觉得谁也没眼前这人难缠。

活了九百年的老古董了,脾气古怪点也能理解。他这样能渡鬼的人,怎么还和他计较起来了呢。

他坐到那人身边,指了指头顶上的乌云,道:“快收收吧,我要去睡觉了,你要一个人坐在这生闷气到什么时候。”

鬼怪不睁眼,乌云仍盘旋在他的头顶。

地狱使者生气起来,随手一挥,笼罩在自己头顶的那片云便飘到了对方头上。

他也活了几百年,老古董就要和老古董计较。

那人却猛地睁眼瞪他,他挑衅地挑眉,问:“要打架吗?”

打架就打架,眼看着两人就要动起手来,一直躲在墙边的柳德华冲了出来。他不敢惹自己叔叔,只能去抱另一人,拖着地狱使者就往房间扯。

两人叫嚣着“走开”“放手”“来,干一架啊”,柳德华费力地关上门,气喘吁吁地扶墙道:“怎么要打起来了?”

地狱使者很委屈,他只是追个剧,那个捣乱的鬼怪一直和他抢遥控器。

“我说电视给他看,他又不领情,生气给谁看呢。”他抱怨道。

柳德华翻白眼,他们两加起来千岁都不止,每天却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个不停,真伤脑筋。

“我叔叔脾气怪,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体谅体谅。”

眼前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问:“我要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这样看起来真无辜,柳德华想,谁能想到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使者呢。

“就是这样。”他兴奋地回道。

屋外传来一声怒吼,有人穿墙而过,抓过他就打。

“臭小子,说谁是小心呢?!”

有人抱头朝门口狂奔,有人掀开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躺进去,有人转身就爬上了床。

眼睛通红嘴唇通红耳朵也要红起来的地狱使者攥紧这床单问跪在自己床上的人,“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好呢,活了九百年的鬼怪也不知道,只是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刚才客厅的那点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

他最终什么也不做,只是松开了床单。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要是能做点什么就好了。

地狱使者盯着天花板发单,房间里亮如白昼,迟迟不来的睡意让他烦躁不安。

他蒙着住,双腿烦躁地踢着杯子,想着明天绝不能放过他。

第二天一早,却是他穿着睡衣满房间找人。柳德华打着哈欠递给他一杯牛奶,说:“早啊,有人召唤,叔叔出门了。”

地狱使者咬牙切齿抓了把头发,气哼哼地喝完了一杯牛奶。

该死的,又是谁在召唤他。

柳德华平静地看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果不其然,很快他便停了下来,很快他便消失不见。

柳德华摇头,这两位老人家真该买手机。

大海捞针找人打架可不容易,回家里打架更要不得。

柳德华无奈摇头,他真是命苦。

晚上先回来的是鬼怪,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起了昨晚那人要看的剧。

他活了九百年,对很多事没有兴趣,实在不明白同样活了几百年的地狱使者为何对看剧情有独钟。

他以为他们会很相似,事实是他们很多观点不一样。

是了,帮助别人实现愿望的鬼神和专注于勾魂的地狱使者怎会相似。

他靠在沙发上,听着电视机里吵闹声,闭上了眼睛。

地狱使者回来时就看到这样的情景,沙发上的鬼神大人睡得天踏不醒,胸前的那把剑闪着阴冷的蓝光。

他知道他现在很难受。

他坐在另一边,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一口,屏幕上在不停回放昨晚的剧情。

这只鬼怪还算有良心。

一集电视剧看完,旁边的鬼怪醒来,两人默不作声,气愤有些尴尬。

最后是鬼怪笑了起来,手臂枕在脑后,高声笑道:“你说现在的孩子在想什么,小小年纪向我求得不是爱人就是不用上课。爱人是求得吗?爱人是要用心去找的。不上学以后怎么生活?真不懂事。”

他笑得太浮夸,地狱使者白他一眼,低声道:“闭嘴!”

他倒真的闭嘴,端正地坐直,整理好衣服道:“出去工作了?”

地狱使者点头,嗯了一声。

他又问:“今天收了几个?”

他道:“三个。”

他抿嘴,神情无奈,又问:“都是因为什么?”

那人并不看他,只道是生死簿上勾了名,多余的不愿多说。

鬼怪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气道:“你就不能多说几句。”

“不能。”地狱使者下巴一扬,瞪着他咬了口苹果,起身回房。

鬼怪紧跟在他身后,刚想进门便听极重的一声“砰”,门被关上。

鬼怪一跺脚,想要穿墙而入,听屋内那人道:“别进来!”

鬼怪刚踏出的脚收了回来,柳德华一回家又发现自家叔叔生气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在房间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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